他們和上一代人似乎過著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同樣的做夢,他們有著不一樣的童年偶像和青春記憶;同樣的成長,他們的喜怒哀樂始終與游戲世界里主角的命運糾纏在一起,還奇怪的混雜著上一輩的說教和模糊的故事。在他們的世界里,變形金剛和孫悟空戰成一團,墮落的天使混合著肉體的欲望,美麗的蟲子肉感而怪異。
他們慣于在網路上交流而在現實中特立獨行,未來是不確定的但并不想真正看清楚,現實總是讓他們感到困惑而又無能為力,這是他們每天都在經歷而不需要“體驗”的生活,因此他們作品的主題總是這樣信手拈來,無比自然,并打上了這一代明顯的印記。“畢業”與“創作”“畢業”意味著結束、總結、告別過去或是重新開始、是一個句號,而“創作”意味著持之以恒、在困惑中不斷前行,是一個動態的過程。
從這個意義上講,如果不是只有畢業才可以創作的話,那么畢業創作又有什么不同呢?是閉幕演出還是總結匯報?對于那些執著于藝術的同學,我們寧愿把它看作一個鄭重其事的開始而不是一個轉瞬即逝的結束。風格的雷場每一次面對同學們拿出的方案和草圖,我們就象一只訓練有素的獵犬,全神貫注地警惕和搜索著任何讓人感到熟悉的“影子”——我們一直試圖在各種不同而又千差萬別的藝術符號的陰影下,小心翼翼地尋求開始,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在浩如煙海的藝術作品和各種現代和后現代的理論的壓力下,我們就象一群即將進入雷區的戰士,面對著當代藝術這個看似美麗的花園中各種“禁止靠近”或“模仿危險”的標示猶豫不決,太多的后來者只能在各種禁止通行的標志中尋找出一條出路,只是這樣的路會越來越少,也越來越窄…
那么最后,我們從哪里開始呢?在經歷了現代主義之后,雕塑在形式原創性上的可能已經變得微乎其微,從材料手段到風格樣式都呈現出極大的豐富性的同時也成為后繼者難以逾越的障礙。藝術家已經貼上標簽宣稱擁有“主權”或“專利”的主題或形式,你要奪取或要分享,是非常困難的。在這點上,中國現代詩歌的形成與中國古典詩歌的關系頗能說明問題:“寫作只有兩種,一種是人們想不到的,這是命名;一種是人們感到或想到但還沒有表達出來的,這也是命名。
命名即壓力:你以為沒被想到的,其實已經可能已經被想到并被寫到了。”(《在兩大傳統的陰影下》黃燦然)就雕塑而言,你以為沒被想到的主題或形式,其實已經被想到并出現了,這便涉及到更大的壓力,也就是再命名的壓力。這種在命名之上的再命名,以至再命名的再命名恰恰是藝術不斷推進和演變的方式。
形式和主題的相近并不可怕,任何的創造都是從模仿開始的,模仿其實是在為顛覆做準備,就象規則是用來給人打破的一樣,重要的是風格的延續和發展。“太象xxx了”“XXX已經做過了…”對于這樣的話,我們確實沒必要過于敏感。一個藝術家的風格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圖式符號,它是一個線性,甚至是呈扇形的發展過程,并不排除在某一點上,會出現和某種圖式相近或交叉的情況,所以,敬畏藝術,首先要敬畏自己,模仿有理,表達才是硬道理,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起點和開始,面對這樣或那樣的疑慮,我們應當無所顧忌。
突圍的壓力“具象雕塑”在中國的藝術語境中有著特別的地位和意義。中國現當代雕塑教育體系的現實主義傳統,使得絕大多數雕塑家云集于寫實主義的陣營里左沖右突,希望能在形式的原創性幾乎已經窮盡的現代雕塑領域有所斬獲,不知這是中國現當代藝術發展的必然結果呢,還是一場政治與藝術的誤會。
不管怎樣,在今天開放、多元的藝術環境中,對具象表達在當代藝術情境中的可能性的探尋,幾乎成了以學院派為代表的藝術家們的集體焦慮。傳統的寫實主義雕塑在理論支撐、母題選擇、材料技法、呈現方式、意義表述各方面都受到質疑和挑戰的情況下,轉型是必然的選擇,這種壓力之下的轉型可以看作是傳統雕塑形態被置于當代藝術觀念的觀照之下,形成的新的形式語言和藝術言說方式。新的藝術觀念的切入,意味著傳統具象雕塑作為一種語言形式,與當代文化背景新的“圖底關系”的建立。
而同學們的作品也敏銳地體現出這種變化,這其中有對雕塑與現場關系的重新理解,又對真實的重新定義,有對一次性現場感的追求,有對材料和著色效果的嘗試。這種新鮮、敏感和豐富性正是學生作品中最有活力最讓人激動的部分。